今年3月，弟弟在同济住院，我和妹妹一起照顾他，20多年了，我们先后成了家，各自过着自己的小日子，头一次这样单独一起呆这么长时间。年过四十的我们聊得最多的是小时候的事儿，在我们这个家教很严的家庭，犯了错体罚是免不了的，弟弟很调皮，在学校带着同学从二楼往下跳呀，不顾父母警告在水塘旁钓鱼呀，和伙伴玩耍把眼睛扎出血呀，爬高摔下来被预制板的水泥刺捅出大血洞呀，是挨打最多的一个，有时还连累我这个老大也一起被打。许是父母想让我们深刻体会“吃一堑长一智”，每次下手都很严厉，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。听着我和弟弟一桩桩，一件件回忆那些棍棒记忆，妹妹始终微笑着不搭腔，还一眼羡慕的望着我们。我和弟弟诧异地看着她，“你不会失忆了吧？” “你们说的这些我有些隐约记得，有些记不得了，但我小时候多听话，没挨过打呀！”弟弟乐得笑翻了过去，“你挨打还少吗？初中时你把手表送人了，不仅挨了打，还罚了面壁思过呢！”妹妹摇了摇头，“有这事？不是蒙我吧？我只记得小时候老爸天天背着我到前线卫生所打针，老妈给我煮麻雀蛋吃，大姐你给我织了好多漂亮毛衣，老弟在爸妈不在家的时候给我炒鸡蛋饭吃……”听着妹妹对幸福的往事如数家珍，我和弟弟彻底无语了。

晚上，和妹妹单独在一起，我不禁好奇问道：“真的不记得了？小时候你不听话，我背着爸妈揍你的事儿也忘记了？”妹妹笑道：“其实不仅是小时候的事，长大后有些记忆也消失了。前几年搬家时发现了高中时的日记本，日记里有些事我都没有一点印象了，那时候真把自己吓了一跳，差点没去医院看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忆症。但后来一想，只要不是老年痴呆、小脑萎缩，失去一些记忆又有什么呢？记住美好的事，过好当下的每一天，是多惬意的事啊？你们总是喊我‘憨吧精’，大姐，憨也是一种境界哟！在家憨一点，家就会温馨很多；在单位憨一点，工作就会快乐很多；在外面憨一点，为人处世就会单纯很多；记忆憨一点，梦想就会幸福很多。姐，你说像我这样有选择记忆的人，是不是珍品啊？你就羡慕嫉妒恨吧！”

选择记忆，淡忘伤痛，这确实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。